自元好問1257年卒于河北獲鹿,歸葬秀容韓巖(今忻府區(qū)韓巖村)先塋,元墓至今已歷經765年風雨。作為金元之際的一代文宗,元好問素為州府、士子尊崇。元代以降,元墓屢經修葺,留下諸多保存尚好的石刻碑銘。今編著《遺山園碑銘輯釋》一書,得以詳盡整理不同時期有關元陵與野史亭的碑版、刻石,從而對元好問墓歷代修葺情況有相對清晰的了解,特整理成文,以裨后世知其梗概。
元代兩次培修,確立元墓作為歷史文化遺存的地位
第一次,元至元十九年(1282年)農歷五月,魏初、姜彧以弟子身份立“詩人元遺山之墓”碑石,賦予元墓特有的文化意蘊。魏初、姜彧皆元代名臣,時任職于山西,得遵師愿,立此三尺墓碑。碑記中有云:“彧與初嘗辱先生教誨,又嘗聞先生之言,某身死之日,不愿有碑志也,墓頭樹三尺石,書曰:詩人元遺山之墓,足矣。彧與初,適按部河東,得拜墓下,因買石以刻之?!睍r距遺山先生歸葬故里二十六載矣,墓石今存元墓享堂。
第二次,元大德四年(1300年)農歷七月,元好問長子元拊、次子元振,刻勒遺山先生墓志銘碑。碑陽鐫郝經所撰“遺山先生墓銘”,史稱“大德碑”。該碑應是關于元遺山先生身世最原始最權威的記載。立碑之時,距元好問歸葬四十四載,惜今不存矣。
清代三次修葺,形成元墓與野史亭的規(guī)制與布局。
第一次,清乾隆三十九年(1774年),時任忻州知州的魯潢秉山西布政使朱硅之命修葺元墓。此次培修主要是勘定墓域,有關記載僅見兩處。一是汪本直《重修元遺山先生墓記》所云:“垣之址,則前牧秉方伯朱公命規(guī)墓域而始筑者。顧今甫二十年,頹圯幾無存。”二是清姚文田對詩句“古誼推前輩”自注:“朱石君師前任晉藩時,曾飭州修葺墓垣?!?/p>
第二次,清乾隆五十九年(1794年),忻州知州汪本直修葺元墓。此次修葺是承前啟后且最具代表性的一次活動。首先整修了元墓,重摹鐫立“遺山先生墓志銘”碑,為與“大德碑”區(qū)分,姑且謂“乾隆碑”;重立“詩人元遺山之墓”石。其次訪得元墓圖和遺山先生世系略,建元墓享堂刻諸于壁。三是重建野史亭,置辦墓田,囑元氏后裔世代相傳守墓。此次修葺經過,見“乾隆碑”碑陰進士張金龍撰《郡侯汪公捐俸重修元墓記》、汪本直《重修元遺山先生墓記》、山西學政戈源《重修元遺山先生墓記》、進士馬騰蛟《書汪刺史古愚重修元遺山墓記后》諸碑版,今皆存于元墓享堂。
此次修葺,還有兩點別具況味。其一是圍繞此次修葺元墓的征詩題吟活動,擴大了元好問在清代的影響力。以翁方綱為代表,眾多舉足輕重的朝廷重臣與名流,圍繞重修元遺山先生墓相繼題詩吟和。詩作分別見于翁方綱撰《金元遺山先生(好問)年譜》與莫棠藏本《元遺山墓圖并題辭》。其二是此次修葺重摹大德碑,銘文中關于“父格”的記載,給后世留下元好問生父、繼父誰為格的爭議。究竟是大德碑原刻有誤,還是重摹時失實,已無從考證。正如《山右石刻叢編》關于遺山先生墓志銘的記載:“惟銘撰丁巳秋,閱四十四載始勒石,或后人又有增改,故多不符之處?!?/p>
第三次,清同治六年(1867年),忻州知州戈濟榮于忻州城內建遺山祠后修葺元墓。值得注意的是,此次修葺后過了五年,郡儒學廩生任舟山、元氏后裔元清泰等方立碑記其事。任舟山所撰《郡侯戈公重修元塋記》云:“野史亭舊在路北五花棚地中,為園墻遮蔽,不甚爽愷。公命移于路南,去舊址十余步。于墳門左右增制雕墻各數丈,宏規(guī)制,壯觀瞻也?!庇墒强芍舜涡弈箤σ笆吠び兴慕?。又云:“戈仙舟贊汪公詩曰:茲舉堪千古,伊誰繼后塵。今日之舉,后先輝映矣!”評價甚允。
民國至今三次修葺,實現元好問墓向遺山園的歷史性轉變
第一次,民國四年(1915年),忻縣知縣陳時雋修葺元墓。有關此次修葺的記載,僅見于鄒道沂所撰《重修元遺山先生冢墓碑》。碑記有云:“民國三年之官雁門道,出于忻縣治南韓巖村,有金元遺山先生之墓在焉。爰詢耆老,荒蕪久矣。越明年,印江陳君時雋知縣事。謀所以新之者,鳩工庀材,都用錢九十緡。而既飾既備,樵蘇有禁,瞻視益虔。雁門道道尹鄒道沂謹立石墓側?!庇墒强芍舜涡掭莺馁Y較少,似僅限于舊制補葺翻新一類。
第二次,民國十三年(1924年),陳敬棠倡修野史亭。此次修葺歷時一年有余,擴建“野史亭”,新建“青來軒”“捐款題名室”,分別鐫刻遺山先生墨跡、名人題吟和捐款題名。不僅奠定了野史亭相對完整的規(guī)模,而且留下了非常完備的碑銘、刻石,如陳敬棠《重修元遺山先生野史亭記》、郭象升《重修野史亭記》、彭贊璜《重修野史亭記》、常贊春《跋元遺山先生書跡》、梁善濟《重修元遺山先生野史亭記》、邢映《發(fā)起重修野史亭實錄》等,不僅充實了野史亭的歷史內涵,豐富了元陵祭祀憑吊以外的文化要素,成為珍貴的第一手鄉(xiāng)邦文獻資料,還為后來元墓向遺山園轉變奠定基礎。
第三次,2013年忻府區(qū)委、區(qū)政府擴修元墓、野史亭。此次擴修始于2013年5月,同年10月首期工程告竣。除落架重修元墓享堂、野史亭外,更重要的是向南擴展墓田,重新布局園區(qū)規(guī)制。新建磚石大門一座,由姚奠中先生題額“遺山墓園”,中軸線新建紀念展覽館和元好問銅雕像各一座,兩側新建碑林,東側即元好問懷鄉(xiāng)詩碑林,西側碑廊鐫陳巨鎖先生書元好問論詩三十首,至此遺山園文化廣場初具雛形。越數載,筆者于2019年倡議重葺西碑廊,以全國名家書元好問論詩三十首續(xù)接陳巨鎖先生2013年所書,請沈鵬先生題額。鑒于遺山園規(guī)模形制今非昔比,文化內容亦已延伸,忻府區(qū)委、區(qū)政府遵循民意改遺山墓園為遺山園。2020年,于中軸線元好問雕像北側倡建元好問詞曲碑林,至此遺山園文化廣場碑林列陣,蔚然可觀,元好問墓完成了向遺山園的歷史性轉變。(寧志剛)
(責任編輯:盧相?。?/span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