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牛灣。吳杰強攝
離開老牛灣好幾天了，心中還總想著老牛灣，想那里的紅云，想那里的綠水，想那里青青的石板和石板壘起來的民房，想那絕壁夾著黃河形成的一個又一個灣……
老牛灣是晉陜大峽谷邊一個普通的小山村。30年前我曾到訪這個坐落在一塊石山頭上的窮山莊，驚訝于房子是石板壘的、院墻是石板插的，院子和屋里的地面也是石頭鋪的。四周山巒亂石叢生，黃河兩岸絕壁千仞，空氣是干的，山是荒的，連石頭也是干硬的。老鄉(xiāng)們說：“這石頭村石板地，就扎不下根，不是娶不下媳婦，就是生不下兒子，好多人家都搬走了?！蔽彝歉F山、那黃水、那漸空的石窯洞，心里也滿是惆悵?；蛟S，石板上真是不易扎根生長。
老牛灣又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山莊。這里是長城與黃河握手的地方，看那長城的烽火臺在黃土高原、黃河兩岸逶迤而上、逶迤而下，你仿佛看到了萬里長城伸向山海關的倔強、走向嘉峪關的堅韌、連通雁門關的神圣莊嚴，此時此境，秦時的土墻、漢時的臺柱、宋時的堞樓、明時的磚堡，戰(zhàn)國李牧、大漢李廣、北宋楊業(yè)，就會交織交錯閃現在你眼前，夕陽下顯滄桑，彩云中更燦爛。長城、黃河，飽含著多少金戈鐵馬、多少弦歌歲月。
老牛灣也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山莊。這座立于黃河之畔、石壁之上的山村，是黃河進入晉陜大峽谷的第一灣。當黃河從蒙古高原滾滾而來、咆哮而下，在將要進入激流險灘的拐角處，就聚集起了一群群纖夫漢子，水流湍急時卸載皮毛、胡油，水位漲落時拉纖過灣。這里是夏守河冬守冰的哨所，這里是游牧與農耕互市的碼頭，自有一派熱鬧繁華。
25年前，我再次來到老牛灣，那時，老牛灣下游正在建設萬家寨水庫，庫容有八億九千立方米，會淹沒上游庫區(qū)的不少村莊，但坐落在石頭上的這個小山村卻安然無恙，還會讓老牛灣人足不出戶就望得到黃河大水庫的水波蕩漾?？粗鵁峄鸪斓墓さ亍慰谝丫蹟n的水勢，我和老鄉(xiāng)們一起眺望黃河兩岸、長城上下，一起期盼著、期待著。
2015年的夏天，我又一次來到老牛灣，105米高的萬家寨水電大壩飛跨晉蒙，黃河水在絕壁中安靜了、變綠了。老牛灣村前的小河倒灌進了黃河水，一個灣成了兩個灣，團團地圍住了山村，又好似老牛彎出了兩個碧綠的牛角，太漂亮了。老鄉(xiāng)們說：“有企業(yè)來開發(fā)道路、景區(qū)了，也有北京游客開車來游玩了，拍照的多，照幾張相就走了?！蓖侨匀粴埰频拈T樓和石板院房，我不知該說什么、能說什么。
這一次來到老牛灣，我吃驚了！進村的路不認識了，石板房改成了民宿酒店，上半年的游客就超過了39萬人。老牛灣變了。有游客問：“大峽谷那石壁是用什么工具砍出的？”好有趣的問話，卻引出了我的無盡思緒。萬家寨老牛灣鬼斧神工的峽谷絕壁石層間竟長出了綠色的草，遠遠望去猶如一幅幅巨大的山水畫。晚霞徐來的時候，在古堡門樓上，意外又驚喜地見到了一位守候了兩三天、專等拍萬家寨晚霞和朝霞的好友，他說已等兩天了，今天云有些厚，明天會好些。我望著天空的云，有鱗狀的、有條狀的、有點狀的。老牛灣現在不缺水，更不缺云，云的變幻多端成了灣區(qū)一景，老牛灣干石坡上的松林更成為灣里的絕妙風景。這里七十幾年“較真較勁不叫苦”，愚公般植樹不止的一幕幕場景濕潤了我的眼簾，如今，山已成林、松也成形，黃土高坡上涌動起綠色波濤。蒼茫云霞中看勁松自是好風景，就是單看那密匝匝、綠油油的樹，感覺十分愜意：這還是黃土高坡嗎？
晚霞已落入山中，點點星星升上空中。我們圍坐在民宿小院中，只有微風、只有涼爽，蚊子是沒有的，連蚊子般的聲音也聽不到，好靜好靜。
第二天早晨起來，朋友晨起拍的老牛灣照片傳到了我的眼前：好美的旭日初升、紅霞漫天，好美的白云臥河、云層排陣，好美的日照古堡、大河映襯！
老牛灣變了，又好像沒變。幾千年前、幾百年前，這里就是這樣讓人注目。對歷史長河來講，三四十年算不了什么。
老牛灣位于忻州市偏關縣，因為有好友曾在這里工作，我來得早也來得多；今又有好友來這里工作，來老牛灣看看，看老牛灣的滄桑、看老牛灣的云朵、看老牛灣的碧水清波、看老牛灣的坡坡松林……我渾然不知是看友還是看景、看灣。
老牛灣，好個涼爽的地方，好個讓人忘不了、向往的好地方。（呂 巍）
（責任編輯：盧相?。?/span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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